
记得小时候每个放假的早上,我必做的事就是从地里叫爸爸回来吃饭,那时太阳懒懒地将光泻在田野上,不时吹来阵阵微风,夹杂着一丝寒意,也夹杂着泥土清新的气息。任凭露珠打湿鞋子,我飞快地向父亲那儿奔出,绕过曲曲折折铺满小草的小路,我走到父亲身边,笑着叫着:“你,回家吃饭啦!”他呢,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,扣子打开着,露出健壮的身骨,擦着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,他笑呵呵的答应道:“好!”于是他绾了绾衣袖,背着满是泥土的铁锹,将牛绳递给我,然后他习惯的将手放在我的脑袋上,轻轻的抚摸着,虽然他的大手黑乎乎的,但我很喜欢这种方式,我还问他:“我是不是你的掌下黑珠啊?”随后他发出爽朗的笑声,阳光下,只留下两道紧挨着的长长的影子。
想到这里我快步走向地里,太阳依旧懒懒地将光泻在田野上,可没有丝毫的暖意,冬天的小路泛着草根的黄色,早已退去了往日的生机,走到与爸爸相隔一块田的田埂上,我大声地喊着:“爸——回家吃饭。”喊了几次,他才听见,背着他那粘满泥土的铁锹向我缓缓走来,至于那头牛,早已经卖了,他的身躯好像瘦弱了许多,在阳光下留下的再也不是长长的影子,一阵微风吹过,他本来杂乱的头发开始舞动起来,这似乎是他身上能透出的惟一活力,他轻轻的低着头咳嗽了几声,然后抑起头笑着朝我招手,走近时,他习惯地将手放到我的脑袋上,不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手脏,还是他够不着我的头,他的手悻悻地缩了回去,阳光下,只留下一道高大的影子和一道蜷缩的影子,另外加上两声轻微的叹息,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。
他老了,我长大了,我们的距离拉开了,尤其上了高中之后,我们见面的次数变少,我已经很难有机会叫他回家吃饭了,倒是他,每月末都打电话过来,用固定的话对我说:“儿子,明天回家吃饭吗?”电话这头的我,虽然内心有激动,有感动,有爱,但仍淡淡的说:“嗯,是的。”再也没有别的话了。“爸,我挂了。”于是就这样结束了我们的对话,就这样合上了那扇刚打开的门。
写到这里,我心里有种强烈的内疚感,它催使我拿起手机,拨通那熟悉的号码:“爸,我明天要回家吃饭!”电话那头爸爸笑了。(指导教师谭幼林)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