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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牵着一头老牛和一辆破车,车上堆着一些枯草和几斤木炭,身后碾出两道车辙,他指望将木炭卖出,换一点银子,填饱肚子,以便熬过这个冬天。可一连几天都没有人光顾,老翁一脸茫然,将牛拉到一棵大树下,坐了下来,等着过往行人施舍的眼光。
一个行色匆匆的男子赶着车马疾驰而过,捎来一阵寒风,带走树上的几片落叶,没有理会树底下的老人,接着第二个,第三个……眼看着,一天就要过去了,老翁和那牛相互依靠着取暖,老翁不忍心看着牛陪自己过完了大辈子,到头来……
不远处来了两个公差,停在那棵大树下,看着牛车上的那堆柴和那头干瘦的老牛,眼睛放射出攫取的贪婪的红光。他们什么也没有说,叫人赶走了牛车——连同木柴和牛,扔下了半匹红绡一丈绫。车声隐隐,消失在呼啸的北风中。
卖炭翁望着公差远去的背影,一下子瘫倒在地。风刮得更猛烈,夹杂着老人的叹息声,在空中回荡。一会儿,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,老翁头发胡子全白了,那双深陷下去的眼睛里滚出几行老泪,满脸皱纹似乎正在讲述他那饱经苦难的一生,那双干枯的手上已经长满了老茧,根根青筋凸起,饱受着风雪的侵蚀。
风依然猛烈地刮着,一次又一次地掀起他那打着补丁破旧得不能再破的单衣,他木然地坐在地上,浑身颤抖,他叹息着,是叹息寒风的凛冽,还是叹息命运的悲惨?自己惨淡经营,为的是挣几个血汗钱维持最基本的生活——填饱肚子而已,可如今……“哎!”老人又是一声长叹。
他艰难地爬起来,拿着那半匹红绡踏着冰冻的车辙踉踉跄跄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。
北风摇曳着终南山上的一座破茅屋,这儿就是老人的家,他坐在炕上,看着早已空空如也的米缸,摸摸身上不能遮体的衣服,他的身体又开始剧烈颤抖着,慢慢站了起来,用颤巍巍的手拿起那半匹红绡,蹒跚地走到屋外那棵苍老的大树下。
这树是他住这儿之前就有的的一棵古树,此刻只剩下几片树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又是一阵风过,最后几片树叶也脱离了树干,无奈地在风中旋转着。木炭没有了,牛车没有了,牛也没有了,老人也就没有了任何牵挂。他把红绡系到了那棵高大的树上……
他结束了痛苦的一生,也许这才是最好的解脱。风依然刮着,雪夹杂着枯枝败叶,向远方飘去,也许那里才是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没有痛苦的新社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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